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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11章 薄荷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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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11章 薄荷糖

這其實只是一次很小很小的溝通失誤,但就因為這件很小的事情,嘯天沒有等到和暗香輪換的機會。

因為車散了。

十七重重地把訓練機砸到了桌上,摔門而去。

莊亦楠也站起來追了出去,剩下的四個人只好自顧自的打起巔峰賽。

六點多的時候,ECW的做飯阿姨過來敲了敲門,告訴他們開飯了。

不像DAC財大氣粗地采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,ECW的晚飯顯得十分淳樸,幾個人圍著小小的餐桌吃飯。蔚然食不甘味地朝胃裏咽下白米飯,聽見教練辦公室的門開了。

他回過頭看去,莊亦楠和十七從教練辦公室裏走出來,十七一聲不吭地朝自己房間走去,莊亦楠低沈著聲音說“你記住我說的話”。

十七沒回頭。

莊亦楠抿著嘴唇在座位上坐下來,眉目間透露出一絲挫敗。

嘯天拍了拍蔚然的肩膀,眉清目秀,表情柔和:“等會兒雙排嗎?”

蔚然點了點頭:“好啊。”

莊亦楠在空位上坐下:“加我一個吧。”

單單撇嘴:“你們孤立我和何煉。”

暗香的真名叫何煉。

“那我們倆雙排吧,”單單抱住暗香,用夾子音說,“貼貼。”

暗香嫌棄地把他推開了,說:“我們俱、俱樂部有男同。”

莊亦楠撕開一個藍綠色的小包裝袋,把什麽東西塞到了嘴裏,坐在他對面的蔚然聞到了一陣讓人神清氣爽的清香。

暗香問:“你、你你又開始磕藥啦?”

一向溫潤的嘯天難得翻了個白眼:“隊長吃個薄荷糖被你們說得像犯罪似的,到時候粉絲聽到了又是一波節奏。”

“別人一有煩心事是抽煙,就只有隊長,一有煩心事是嗑薄荷糖。”單單搖搖頭,看向坐在自己左邊的莊亦楠,“唉,搞不懂你。”

莊亦楠還是那副好脾氣的模樣:“吃飯吧你,飯還堵不住你的嘴麽?”

“隊長好兇,”單單又笑著躺倒在莊亦楠懷裏,“貼貼。”

莊亦楠把他推開:“整天gay裏gay氣的。”

單單若有所思:“我還覺得奇怪呢,我前幾天看木木直播,他們粉絲怎麽就喜歡看這種。”

暗香說:“你知道木木和春、春春天怎麽火火火火火的麽,靠他們西西西皮火的,粉絲就喜歡看他們搞男、男、男、男同。”

木木和春天都是FJG的,木木是打野,春天是他們中路。

嘯天道:“他們CP名好像叫什麽……”

他想了半天,沒想出來。

蔚然接話道:“‘枯木逢春’。”

“對對對。”嘯天一拍手,“我看過剪輯,給我齁得……什麽粉紅色的小愛心,什麽淺藍色的邊框,配上小甜歌,我下次見面估計都不知道怎麽直視他們了。”

“感覺可以讓小允他們往這個方向剪剪視頻。”高達問,“我們圈內還有什麽比較火的CP嗎?”

蔚然夾菜的動作頓了頓,埋頭吃飯。

“你和權威的那對是不是很火啊?”單單轉頭看蔚然,“你們CP叫什麽來著?”

蔚然裝作沒聽到。

莊亦楠爽朗地笑了:“全然不知。”

蔚然感到自己臉上有點發燙。

單單看出蔚然是不好意思,故意逗他:“喲,然哥,快告訴我們,叫什麽嘛。”

莊亦楠憋笑:“全然不知啊。”

單單有點驚訝:“居然還有隊長你不知道的事兒啊。”

暗香噗嗤一聲笑出聲來。

嘯天笑抽了:“你是智障吧,隊長是說他們CP名叫’權然不知‘。”

蔚然被反覆鞭屍,尷尬得簡直要鉆進地裏去了。

單單拿出手機搜了搜,驚訝道:“居然有這麽多人給你們CP剪視頻。”他用羨慕的眼神看了一眼蔚然,又看向莊亦楠,“隊長,要不我們倆賣腐吧,我也想要粉絲給我剪視頻。”

莊亦楠把手放在他的頭上,把他的頭擰正:“好好吃飯。”

單單虛心求教:“隊長,要怎麽賣腐啊,在鏡頭面前抱來抱去的麽?”

莊亦楠嘆了口氣:“別惡心我了,行麽?”

嘯天看熱鬧不嫌事大,鼓起掌:“你這種獻身精神值得學習。”

單單皺起眉頭:“還是說,擁抱都不夠,那親個小嘴兒呢?”

說著他撅起嘴巴朝莊亦楠湊過去,又被他摁著額頭推開了。

暗香嘆了口氣,實話實說:“唉,你、你、你還是好好打吧,長成咱咱咱咱們這樣的,是沒資格賣腐的。”

蔚然:“……”

瞎說什麽大實話。

單單雙手叉腰,看向莊亦楠,委屈巴巴:“隊長,那得長成什麽樣才能有資格賣腐啊?”

莊亦楠想了想,指著蔚然:“至少得要他這樣的吧。”

蔚然楞了楞,情不自禁地往莊亦楠的方向看了一眼,迎上了莊亦楠的眼神。

莊亦楠今天沒穿隊服,白色的襯衫外面搭了一件淺棕色的格紋毛衣背心,是典型的英倫學院風,顯得很乖。

此刻,那雙瀲灩的眼睛裏此刻全是調笑的笑意,見蔚然看過來,他對著他眨了眨眼。

“可是CP粉也是粉絲誒,我想要粉絲……你不願意和我組CP嗎,隊長?”

看到莊亦楠搖頭,單單大受打擊:“那和然哥呢?”

莊亦楠歪過頭,想都沒有想:“他當然可以。”

高達一錘定音:“行,那立刻讓小允安排起來。”

一桌子人都笑了。

蔚然明知道他們都是在逗自己,但還是感到臉慢慢燒了起來。

吃完晚飯,三人登上自己的賬號,正在匹配玩家的時候,田筱萱的視頻通話來了。

蔚然想都沒想直接掛斷。

田筱萱的消息彈出來:“舅舅,別掛電話呀!”

她只有開玩笑或者是長輩在的時候會喊舅舅,下一條消息又彈了出來:【我在你們家,你想不想看看你爸媽。】

三個月沒見過爸媽了。

蔚然於是點了“取消準備”,轉過頭有些歉意地朝莊亦楠和嘯天說:“今天可能玩不了了,實在不好意思,我家裏現在有點事兒。”

“啊,三排不了了嗎?那我和隊長雙排吧。”嘯天很好脾氣地揮了揮手,“沒事,那我們下次再一起。”

“嗯。”蔚然朝他們倆點了點頭。

田筱萱的視頻通話又彈過來了,蔚然接起,手機外放出田筱萱大大咧咧的聲音:“然然!你吃晚飯了嗎……”

女孩子的聲音在這個基本都是男人的基地顯得如此突兀,單單瞬間摘下了耳機,兩眼放光:“我怎麽聽到了妹子的聲音?然哥,是你女朋友嗎?”

蔚然離開訓練室關上門的時候,看到一向都是笑著的莊亦楠皺起了眉頭。

蔚然和父母的關系僵硬到得在田筱萱的視頻裏才能好好說話。

媽媽戴著眼鏡,剛剛估計又是在看文件,母子二人一時之間沒有開口。

還是蔚然主動問道:“媽媽,吃晚飯了嗎?”

韓真的態度很冷淡:“嗯。”

蔚然又不知道說什麽了,只好找了個話題,磕磕絆絆地把晚上的菜名報了一遍。

韓真低下頭翻頁,沒有給一點兒反應。

蔚然心裏難過地想,怎麽會有母子之間的關系淡漠到他們這個程度呢?

他想和媽媽多說點話,卻不敢和她說任何電競相關的事情,生怕又戳中她的逆鱗,只好問:“最近工作忙嗎?”

“忙啊。”韓真說,“媽媽最近剛調到部裏。”

蔚然聽田筱萱說過,媽媽上個月升了副部級幹部。

他想聽媽媽說說她的工作,可是自己又不太了解那些;他想和媽媽說說自己最近的動向,可是媽媽聽不懂。

也不願聽。

韓真嘆了口氣,把眼睛摘了下來:“小然,快三年了,你什麽時候回學校?”

蔚然小小聲說:“可是我還沒有拿到聯賽冠軍。”

“你是缺那份錢嗎?我看了看聯賽冠軍的獎金也就550萬,你和你們隊友、老板、教練分一分,再交了稅,還能剩多少錢?”韓真說,“你回來好好讀書,爸爸媽媽給你更多的零花錢,好不好?”

“不是錢的問題。”蔚然連忙辯解道,“我打了兩年多職業了,我想給自己一份交代。”

韓真站了起來,聲音變得尖利:“給自己一份交代……你讀了整整十二年的書,怎麽不給自己的那十二年一份交代?你怎麽不給我們一份交代?”

家裏還有客人,韓真勉強保持了體面,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不停地給自己順著氣,許久才平靜下來。

“媽媽……”蔚然小聲喊她,一向冷淡的臉上寫滿了擔憂。

“每次打電話回來都要就這個事情吵架,每次你都是這麽頑固不靈。”她最後看了鏡頭一眼,淡淡道,“每次都是那些車軲轆話說來說去,你自己聽不厭嗎?”

她回頭對田筱萱說:“萱萱,你把手機拿走吧,我不想再看見他了。”

蔚然眨了眨眼睛,低下了頭。

田筱萱猶豫了一下,接過手機,走到了陽臺上。

她今天穿著一件米黃色的碎花裙,用黃色的大腸圈紮了雙馬尾,更顯得明艷動人。她看向鏡頭裏沒說話的蔚然,不知道又要用什麽樣的話來安慰他。

田筱萱伸出手,用像摸小動物毛發一樣的動作在鏡頭上拍了兩下,明媚地笑著道:“沒關系啦然然,今年打出好成績來不就好啦?”

她問:“你們今天訓練賽打得還不錯吧?”

蔚然不喜歡抱怨,可看著朋友充滿希望的眼神,忍不住想,如果她告訴媽媽自己今年能夠有好成績,但實際上,自己只能在B組徘徊、連季後賽都進不去,媽媽會怎麽想呢?

他嘆了口氣,沒有說話。

萱萱楞了楞,笑意也漸漸消失了:“怎麽了,然然?”

蔚然實話實說:“萱萱,我覺得我們俱樂部好像要完蛋了。”

這幾天的無力感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,他說:“我從來沒見過條件這麽差的俱樂部,從來沒碰到過這麽任性的隊友,和這麽無所作為的老板……這個基地,簡直就是個草臺班子。”

他想說,而且我變菜了,你沒看到帖子都是怎麽說我的嗎?你為什麽還是那麽相信我可以打出成績來呢?

他咬了咬嘴唇,這話只在他喉嚨口滾了滾,還是沒有說出來。

萱萱在電話那頭“啊”了一聲,猶疑道:“那,那你這個賽季怎麽辦呢?”

蔚然自暴自棄道:“混一個賽季算了。”

“然然……”

“這個賽季感覺是完全沒有希望了。”蔚然偏過頭去,沒有看鏡頭,“看明年有沒有機會轉到更好的戰隊吧。”

“你別那麽想,這個賽季才剛剛開始呢……”

蔚然不想聽田筱萱安慰自己,她越安慰他越難過——畢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戰隊現在情況。

於是他用幾個字堵住了田筱萱的話:“在這種垃圾隊伍能有什麽出路。”

田筱萱楞了一下,果不其然噤聲了。

他想拿冠軍,想打敗DAC,想讓他們後悔賣掉他。

可是他在B組,DAC在S組,他連和DAC打一場的資格都沒有。

他深吸一口氣,把翻湧的情緒壓抑下去:“不和你說了,我要去和隊友三排了,下次再聊吧。”

掛了電話,蔚然把手按在眼角平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。

他感到自己鼻尖酸澀,眼角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分泌。

“蔚然,你不能哭。你有什麽資格哭。”他對自己說,“只有失敗的弱者才會流淚。”

於是他像往常一樣,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——那裏似乎經常被這樣對待,已經被掐得泛青。

他感到鼻子的酸澀很快被痛感取代,眼淚也分泌不出來了。

他在門口站了很久,平覆了情緒之後才推開門。

門口有熟悉的淡淡的清香,是很醒神的薄荷味。

地上有一個藍綠色的薄荷糖的包裝袋,告訴他剛剛可能有人來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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